????周圍人們的習以為常和警方的尷尬
????來來往往的路人養(yǎng)活了這批賣假證的婦女。筆者觀察發(fā)現(xiàn)，顧客當中有不少學生，有的來自外地，也有的是附近高校的研究生和本科生。
????筆者在校園內(nèi)隨機訪問了10余名大學生。他們普遍認為，賣證人的叫賣聲很煩，影響學校形象，是不誠信的表現(xiàn)。但是，這些同學無人舉報賣證者。他們說：“這是社會正?，F(xiàn)象”、“舉報了也沒用”、“習以為常了，見怪不怪”……
????周圍居民也默許了這條利益鏈的存在。
????甚至，一位身穿公司制服的湖北婦女，一邊在入口登記車輛進出信息，一邊賣起了假發(fā)票。她告訴記者，若想辦證可以留下電話，她會幫忙與賣證者“搭橋”。
????“她們各種證件、公章都有。比如，像你，如果會電工，但沒有電工證，工資只有一兩千，有證的工資就有五六千元了?！彼扑]道。
????7月3日，筆者在一位賣證婦女處獲得了老板的聯(lián)系方式。電話中，筆者假稱需要5本可上網(wǎng)查到的畢業(yè)證，希望帶上樣本、當面交易。這位名叫“偉嫂”的30來歲婦女答應第二天見面，每本2000元，先付一半定金。時間、地點都由筆者決定。
????偉嫂說，這些證件都是自己做的，她的手機號碼也已用了10多年，沒必要因為這筆生意騙人。
????海淀區(qū)一位不愿具名的警官透露，警方曾多次搗毀過假證窩點，房間內(nèi)一般有打印機、模具等設(shè)備。“不過，能上網(wǎng)查的證件，肯定是騙人的?！?/p>
????其實，警察和城管的崗亭離人大東門不過200米，路人說，這里每天都會上演警察驅(qū)趕賣假證婦女的場景。一位工作8年的清潔工告訴記者，他剛來時這里就有人賣證了，每天，他都要拿著鏟子清理賣證者貼在地上的小廣告，“隔幾步就要彎腰一次。”
????盡管天天在巡邏，但這位民警感到這份差事做得很憋屈，“追不是，不追也不是。”事實上，賣證婦女也明白這一點：追她們，萬一孩子出事，警察要負責任；不追，可他們是警察。（文中人物均為化名）（實習生盧義杰 王慧冬）
????假證交易為何屢禁不止
????10多年前，中國人民大學人口研究所的碩士研究生同鈺瑩對北京當代橋周圍——當時首都最大的假證交易市場——進行了社會學調(diào)研。她發(fā)現(xiàn)，這群假證從業(yè)人員大多來自江蘇和河北兩省，以男性為主，主要售賣身份證、畢業(yè)證、學位證等。10多年后，筆者再次走訪假證交易市場，賣假證的陣地已轉(zhuǎn)移到人大東門附近，男性從業(yè)者被清一色的哺乳期或孕期婦女所取代，籍貫也不再僅限于江蘇、河北。
????事實上，我國對制造假證行為的打擊一刻也沒有停止?！吨腥A人民共和國刑法》第280條規(guī)定：“偽造、變造、買賣或者盜竊、搶奪、毀滅國家機關(guān)的公文、證件、印章的，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、拘役、管制或者剝奪政治權(quán)利；情節(jié)嚴重的，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……”
????警方也沒有放緩整頓假證市場的腳步。去年5月，北京海淀區(qū)警方在一青年公寓內(nèi)收繳了大量印章模具以及偽造的印章、證件、證書；今年4月，房山區(qū)警方又成功破獲一處制作假學生證和假學生公交卡的窩點，現(xiàn)場搜出偽造學生證450余本，偽造學生火車票優(yōu)惠卡磁條50余張，假冒學生公交卡296張。
????然而，假證交易十多年來依然屢禁不止。
????“法律與人性”的困境
????《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管理處罰法》第52條規(guī)定，“有下列行為之一的，處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，可以并處一千元以下罰款；情節(jié)較輕的，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，可以并處五百元以下罰款：（一）偽造、變造或者買賣國家機關(guān)、人民團體、企業(yè)、事業(yè)單位或者其他組織的公文、證件、證明文件、印章的；（二）買賣或者使用偽造、變造的國家機關(guān)、人民團體、企業(yè)、事業(yè)單位或者其他組織的公文、證件、證明文件的?！?/p>
????同時，該法的第21條規(guī)定，違反治安管理行為人有懷孕或者哺乳自己不滿一周歲嬰兒的情形，依照本法應當給予行政拘留處罰的，不執(zhí)行行政拘留處罰。這條被解讀為“對弱勢群體給予人道主義關(guān)懷”的條款意味著，不少賣證婦女將可因此免于行政拘留。
????“我們被抓，就在里面關(guān)一天?！薄斑@一行也不危險。警察抓著了，把你的東西一收，關(guān)你，說下次別來了，出來照樣干。筆者發(fā)現(xiàn)，這則規(guī)定在賣證圈子中幾乎人人盡知，有人還利用該規(guī)定慫恿老家的孕婦出來“工作”。
????對此，北京隆安律師事務所主任陳旭律師認為，如果有些人惡意地以所謂懷有身孕、抱著嬰兒這樣的身體條件去實施違法犯罪行為，該打擊的也要打擊。“抓了之后，如果是孕婦或哺乳期的母親，可以變更強制措施。但是當強制措施如緩刑或者取保的條件滿了之后，還是跟其他公民一樣，該收監(jiān)的收監(jiān)。只是在特定的時期——孕期、哺乳期，暫緩懲罰?！?/p>
????“我覺得法律上沒有問題?！标愋裾f，不過，執(zhí)法的力度、執(zhí)法的技巧，都需要有關(guān)單位總結(jié)。
????用海淀區(qū)民警張豐（化名）的話說，他們面臨的是“法律與人性”的道德困境?！澳阏f懷孕婦女，她們看到我們就跑，是追還是不追？追了，如果孕婦流產(chǎn)，怎么辦？不追吧，你是不是警察？老百姓會說，你們?yōu)槭裁床蛔ニ齻?；另外一些老百姓會說，都懷孕了你們對她們還這么殘忍。”
????執(zhí)法上的困境成了假證交易屢禁不止的一個重要原因?！皻⑷朔呕稹⑼当I，人人痛恨，人人喊打。但她們的情況不一樣，所以這個東西只能是一個中間的環(huán)節(jié)，不能太硬，不能太軟。不要讓她們太囂張了?！睆堌S說道。
(編輯:童言) 
